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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四零章砸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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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四零章砸碗

梅少卿也不生氣,向王夢歧笑道:“王小姐以玉碗為禮,我以璞玉為報,若有旁人在只會以為王小姐不谙其中深意,又怎麽會怪我無禮呢?”

璞玉為報?王夢歧冷哼,明明是自己無禮,卻美其名曰璞玉,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。但她很快想起,今天自己是來談話的,並不像上次一樣想要故意讓梅少卿難堪。

如果這次兩人再吵起來,想要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,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。

“梅小姐巧舌如簧,我不欲同你多辯。”王夢歧看著綰月把茶杯擺到自己面前,把知鄉支了出去,“既然你我相看兩相厭,不如就開門見山地把話說明白,也省得日後多費口舌。”

綰月見狀看了梅少卿一眼,梅少卿用眼神示意她也出去。綰月看著王夢歧的背影,雖然心裏不大放心,但仍然抱著托盤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。

她走到外頭放下珠簾,見知鄉定定地盯著她看,似乎在防止她偷聽,忍不住瞪了她一眼,領著她到旁邊的屋子裏去。

書房裏只剩下王夢歧與梅少卿兩人,王夢歧再也不用藏著掖著,看著梅少卿的眼睛說道:“以梅小姐的聰明,應該知道我是為誰而來。我若是記得不錯,梅小姐的婚期就在最近。我想真誠地奉勸梅小姐一句,是你的就是你的,不是你的你再努力也得不到。”

梅少卿也不甘示弱,迎向王夢歧的目光,笑盈盈地看著她:“王小姐這麽說我倒是真的糊塗了呢,我一回到京城王小姐便上門尋釁,叫我一頭霧水,又怎會知道王小姐是為了何人而來?”

她的目光清明,眼裏還藏著揶揄的笑意。任誰看了都知道,她顯然很清楚王夢歧說的是什麽,故意裝作不知道,不過是為了讓王夢歧親口說出來罷了。

王夢歧自然明白,可她沒空與梅少卿繞圈子,直截了當地說道:“難道外頭傳言,梅小姐與孟長史過從甚密是假的?”

“即便是真的,與王小姐又有什麽關系?”梅少卿目光一寒,把自己最想問的話問出口,“王小姐是站在什麽立場上,指責我與孟長史?孟長史親口同我解釋,他與王小姐之間並無聯系,也不存在背不背叛一說,王小姐親自登門質問,可曾想過自己可有資格?”

王夢歧見梅少卿理直氣壯,氣得臉上發僵,最後竟笑出聲來:“資格?你問我有沒有資格?梅少卿,我這樣同你說吧,這個世間上最有資格來質問你的,除了我之外沒有旁人!”

她說這話時非常有底氣,就連閱人無數的梅少卿,也沒辦法從她臉上找出什麽破綻來。

“願聞其詳。”梅少卿的聲音如金石相擊,聲音果斷沒有一絲猶豫。

王夢歧對梅少卿的態度有些驚訝,她就真的自信到這種程度,認為孟雪崖除了她就沒有旁的選擇了嗎?梅少卿看著孟雪崖的眼神,能瞞得過其他人但絕對瞞不過她,那是喜歡極了的眼神,一點也不像不在意的樣子!

她知道有以孟雪崖的條件,身旁肯定會有無數狂蜂浪蝶!孟雪崖不是聖人,會對個別女子心動,也是情有可原之事。但她可容忍孟雪崖喜歡別的女子,卻無法忍受孟雪崖喜歡上梅少卿!

她也知道自己操之過急,一旦自己主動挑釁,就等於在敵人面前自揭其短。可她在見到梅少卿的第一眼開始,就變得難以自制了!

最近,自從兩人在積微齋對峙後,京城裏開始傳出一些名堂,將她與梅少卿並稱為“京城雙姝”!想當年自己風頭正盛之時,就算是公主也無法與自己匹敵。可等她從玄一觀裏出來之後,卻無端與一個外來人齊名,這讓她如何不氣惱?

可王夢歧不得不承認,兩人雖然乍一看棋鼓相當,但細究起來梅少卿的容貌比自己確實更勝一籌。她能靠這種程度的姿色,通過氣質提升自己的美貌,已經是達到極限了。可梅少卿看起來只是隨意為之,卻能與自己一較高下。一但氣勢全開便艷麗逼人,又不似凡間花朵,讓人久看生厭,更像高山寒梅,教人可望不可及!

不難想象,如果她窮盡心思,兩人怕會有雲泥之別!到時哪裏來的什麽“京城雙姝”,只會讓梅少卿一人一枝獨秀!自小到大,王夢歧第一次有危機感!

正是如此,她才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籌碼擺出來,想讓梅少卿知難而退!

“我與孟長史雖然沒有婚約,但卻天生該作一對,這點是你這種局外人永遠無法迄及的!”王夢歧勝券在握地看著梅少卿,在捕捉到對方腦裏閃過一絲驚疑之後,臉上的笑容盛放開來,“這一點,想必孟長史並未同梅小姐提過吧?”

梅少卿的目光黯了黯,摸了摸自己蓄了小半截的指甲,上頭塗了紅艷艷的丹蔻,襯得她的手更是白皙:“在我這處只有情投意合,可沒有什麽天生一對。王小姐不妨拿出事實來,讓我看看你口中的天生一對,能否讓我如鯁在喉?”

“呵,如鯁在喉倒不必。”王夢歧用手隨意敲了敲桌面,“只希望梅小姐得知真相後,能夠安安份份嫁給溫公子,如果梅小姐能做到,今日之事以後我必不再提。”

說罷,她臉上浮起一個微笑,正事不說倒提起從前的一位詩人來:“以連家的家學淵源,梅小姐一定聽過當年王子安的一首詩,名叫《送杜少府之任蜀州》。這首詩古今聞名,凡入學者皆能為誦,最後四句還請梅小姐為我讀來。”

這首詩的確非常有名,梅少卿記得自己剛剛識字時,外祖就讓自己背誦過。由於是幼年背下的,所以,直到現在仍然記憶猶新。梅少卿起先聽到王夢歧的話,還有些疑惑,不知她為何無緣無故提起這首詩。可當想起這首詩的內容時,梅少卿的臉色微變。

幾乎不假思索的,梅少卿便把背了出來:“海內存知己,天涯若比鄰。無為在歧路,兒女共沾巾。我已依王小姐的要求背出,還請王小姐指點迷津。”

王夢歧臉上的笑容更深,喝了口茶水道:“這首詩原本是講知己之情,可在我看來,它亦可以解為男女之情,端看要把它用在何處了。我觀梅小姐的臉色,想必梅小姐也已經猜到,我與孟長史名字的源處,正是王子安的這首詩。”

“單憑一個‘涯’字,與一個‘歧’字,王小姐未免太過牽強附會。況且,此‘涯’非彼‘崖’,王小姐的話叫人難以相信。”

王夢歧急於說服她:“天涯指的即是‘崖州’,兩者有相通之處,此處借用亦是可以……”

她話說到一半,頓時停住了。因為她明白過來,不是梅少卿不清楚,而是梅少卿在故意為難她,即便她解釋出花來,對方也仍然能找出破綻。

梅少卿微微一笑,向她勾了勾唇角:“莫不是王小姐黔驢技窮,才使出這麽一招,想讓我自尋煩惱,徒添不快吧?如果王小姐的手段僅限於此,怕是辱沒了王家數百年清名。”

她原本以為梅少卿既然猜透了詩的意思,就應該知難而退,沒想到梅少卿只露了片刻的破綻,便向她提出疑問。

王夢歧也是氣極了,想到她還藏著一副殺手鐧,當即道:“我想孟長史可沒向王小姐提過,他父母皆是京城人士吧?當年離京之際,以為故土難望,便將孟長史的小字取為‘知還’。梅小姐可知道‘知還’二字的出處?晃補之寫《滿庭芳》,有‘莫道是飛鳥知還’一句!梅小姐可還知道,我的小字為何叫阿鴛?自然是為了迎合孟長史!”

她的語速越來越快,看著梅少卿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褪色,塗著丹蔻的指甲漸漸扣進手心裏雲,終於滿臉寒霜地看著她!

與之相反,王夢歧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,她緊接著道:“梅小姐,現在你知道了吧?我與知還之間的淵源,不是你一個外人說斷就能斷的!我的名因他而起,我的字伴他而生,便是我到現在的經歷,也全因他而起。這個世上,除了我還能有誰與他站在一起?”

說到這裏,她眼波一橫,撿著梅少卿的痛處踩下去:“不然,梅小姐以為知還他為何向你隱瞞這一切?”

是啊?孟雪崖何必向她隱瞞這一切?梅少卿當場失色,不是因為現在的事情,而是因為她驟然想起上一輩子,他眼中明明有情意,卻對自己全然不顧,甚至當自己差點死在去聽風崖的路上時,他依然能夠說出決絕的話來!

前世,她窮盡一生沒弄明白這件事情。直到現在才知道,他本來就另有所屬!可她還像一個小醜一樣,以為只要努力,就能抓住他的手,讓他在自己面前敞開心扉。

誰知道,這一切竟然只是一場笑話!

王夢歧看著臉色陰沈的梅少卿,以為她會當場失態,沒想到她想著,嘴裏竟發出幾聲冷笑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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